周祈亦是一笑,还当谢少卿是个无所不能的呢,原来跟自己一样是个牌渣……
知道他是个同道,周祈格外大方,“条儿贴我这边脸,正好对称着。”
谢庸默默地拈起一张纸条,蘸湿,贴在自己脑门上。
崔熠越发春风得意起来,哈哈哈哈,老谢你也有今天!
周祈也觉得这样子的谢少卿格外新鲜,谢庸却一脸淡然。
顶着这张纸条,又下了一盘棋,看了一回周祈借给他的《笑语集》,谢庸接着顶着这纸条看周祈教崔熠练刀。
任那边刀光剑影,胐胐卧在毯子上自在安睡。
周祈脸上的纸条早飞没了,她旋身,出刀,因是教崔熠,动作放得极慢,但那一刀中却似藏了千钧的力量。
谢庸发现,周祈一刀在手,人似乎都变了,之前的轻佻懒散全部不见,沉静得似夏日山间深碧色的水潭。
收了式,周祈负刀一笑,露出牙来,又是那副德行。
谢庸低下头喝已经不热的奶茶,纸条垂在杯沿儿上。
“还有更简单一点的吗,阿周?就这错步我就学不会……”崔熠一扭身,差点绊倒。
刚才还大杀四方、霸气满怀的崔少尹此时垂眉耷拉眼:“太难了,我真的太难了……”
这样的时光总是过得格外快,日暮时,因明日上巳节要忙,崔熠破例没留在开化坊吃饭,拿着周祈专门给他画的几式刀谱儿走了,谢庸亦告辞出来。
“嗯?胐胐?”周祈道。
“睡得那般香甜,就先不动它了,明日你出门时把它给唐伯。”
“?”周祈咧开嘴笑了,幸福来得太突然!真的太突然了!
谢庸转过身去往家走,嘴角隐隐有些笑影儿,负着的手里攥着临出门扯下的纸条。
第59章上巳曲江
三月三日上巳节,曲江。
如往年一样,江里游船点点,岸边花红柳绿,到处都是游春的人,芙蓉园前有教坊娘子歌舞,曲水岸边有年轻男女踏歌,草地上时见围起的彩障,路上既有宝马雕车,也有普通人家的牛车、驴车,就连路边卖吃食的小摊儿、提篮卖花的小娘子都与往年没什么不一样,但与往年比,总觉得要冷清一点——大概是因为今年没有新科进士探花。
今年科考晚,进了三月第二场还没开考,很多年份这个时候已经全考完且放了榜,新科进士曲江探花,便是上巳节一大盛事。
今年这样,对崔熠、周祈这种负责京城治安的官员来说,没什么不好的——从前不是没有因为看探花郎,发生踩踏之事造成伤亡的。
探花郎探花,哪天不能探啊?以后花儿开得更盛,探起来多么方便——这是崔熠的看法。
周祈巡了一圈,经过曲江亭附近京兆府的“行衙”,过去蹭碗茶水喝,遇见也转了一圈回来的崔熠。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歇脚,一边闲扯,崔熠便发表了如上高论。
虽不是读书人,周祈却懂他们的心思:“看的人多和看的人少能一样吗?这是多少进士一辈子最荣耀的时候。那么些人围着,还有小娘子扔巾帕荷包……”
崔熠想想,也是!
“不知道今年的探花郎是什么样儿的……”周祈又道。
听了她的话,崔熠不免想起去年事,嘲笑周祈:“我说阿周,你这眼光不行。去年那探花郎,比我阿耶不小两岁,你还跟着起哄。你跟着起哄也就罢了,人家小娘子们都是扔香囊帕子,你倒好,解下剑穗子扔过去,还扔得极准,把人家探花郎的帽子砸歪了。”
每年进士及第者不过二三十人,时人总道“五十少进士”,这二三十人里往往有不少已经可以自称“老夫”了,很多年份被推选出来的两位最“风流俊俏”的探花使也已非盛年。
周祈笑起来,她其实就是瞎凑热闹,嘴上却教导崔熠:“显明啊,你还是得多读书,这侧帽风流可是在讲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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