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飞,冰轮升空。
元松泉与下属话说到一半,倏地就见到不远处的沙发有些奇怪——一条腿自沙发的一侧的扶手上落了下来,还一颤一颤的,看着十分悠然自得。
再反观屋子里来来往往的下属侍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在那里还坐了个人,仿佛他们都瞎了一样,便是从沙发前头走过去,也没有人多给那头一个眼神。
元松泉眼神好,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番——有些人的视线扫过沙发那边了,但那些人的眼神都非常平静自然,委实不像是装出来的。
突然,有人轻笑了一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书页翻动的声音,这声音夹杂在下属铿锵有力的禀报声中,显得那么突兀。
仍旧没有人去看那个方向。
元松泉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吩咐道:“都退下吧。”
原先还在穿梭的下属们闻言立刻顿住了脚步,向元松泉行了一礼后就依序出了门,连带着侍人们也都退下了,而那个在沙发上的人仿若未闻,听着书页翻动的声响,许是还在看书。
元松泉从书桌下掏出了一把精致的□□,静静地举起了手臂,就向沙发的方向连开了三枪,只听那边‘哎’了一声,紧接着一只手探出了沙发的边缘,将几个枪子儿扔在了地毯上。
外面的侍卫听见了枪声,敲门道:“先生?”
南时是知道规矩的,如果元松泉不吭声,三息后下属就要撞门进来了。
“元松泉,你这待客之道有点凶啊。”南时也不把架在沙发上的腿收回去,伸手将话本子举过头顶晃了晃:“是我,别紧张。”
“……我没事,不用进来,都退下。”元松泉沉默了一瞬便扬声让外面的侍卫离开,他走到南时身边,才见到了这位神秘莫测的南先生——这位南先生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就跟坐在自家的沙发上一样,打横着坐,怎么舒服怎么来。
上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坐还是去哪个高官家拜访,对方的年仅十二的儿子就是这么坐的。
“南先生,久违了。”元松泉在另一侧落座。
南时晃荡着自己闲得没地方放的腿:“有件事想要托你办一办。”
想到了。
说起来这位南先生也是个妙人,明明周仁就握在他的手心里,偏偏次次找他办事从不带掩饰,连个客套话都懒得说。
不过亲自来,总比指使个扫撒的婢女来好上一些。
“周仁?”元松泉侧脸看向了南时:“明日我会把他留在s城。”
“不是。”南时把话本子最后一页给看完了,翻身坐起:“我等不及了,今天听得你说要回京过年,我也想到我也得回家过年才行,不然我师兄怕是要气得打断我的腿……明天你着人安排点算命的给周仁送过去,做的小心点,不要太刻意。”
南时觉得自己之前也是傻乎乎的,有元松泉这尊大佛在这里,他干嘛要费心费力,如元松泉所说,有事完全可以交给他去办。
元松泉在心下皱眉,南时自己不惜化作北鸣道长四处算命只为了周仁能飞黄腾达,如今按理说应该叫周仁去寻‘北道长’才对,为什么要找其他的算命先生来?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元松泉的眼神说的很明白——你怎么不自己去?
南时轻笑了一声,动了动因为姿势关系而有点酸痛的脖子,坦白的说:“我等的就是给周仁算命的先生,他与周仁有缘,却与我无缘,我若是想找他,便只有通过周仁。”
“原来如此。”怪不得南时对周仁总是看起来既上心又冷漠的很,原来目标根本就不是周仁。
元松泉颔首,算是应下了:“既然南先生来了,要不要留下用个便饭?”
南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算了,和你这种人吃饭我胃疼。”
元松泉闻言便是一笑,他难得的放松了背脊,叫自己陷入了沙发里:“南先生今日和以往看着不太一样。”
南时有一种奇妙的让元松泉觉得能够坦然相对的魅力——两人几乎没有利益纠葛,周仁只不过算是他强行想要将南时这种不可控因素变得可控的棋子罢了。
“我这人天生就爱轻松些……今天管家婆没有跟着我来,当然能放肆一点。”南时托着腮也笑,他来元公馆之前让晴岚去隔壁买酒酿去了,难得身边没跟人,自然舒服多了。
南时突然想到了池幽。
元松泉和池幽有点像,却又不那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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