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笑道:“左幅也是回龙山。阁下识其二而不识其一、知其远而不知其近,只缘身在此间矣。”身在烈火间,当局者迷,四顾不知谁为锦帛。祁令瞻闻言默然,半晌,起身朝他一揖。“看来世子是悟了。”“若真如此,也算不得坏事,”祁令瞻温和道,“既已身处其间,吾愿亲手执炬。”他起身告辞,照微也入室与得一拜别。她住在回龙寺时,多蒙得一照拂教导,引以为忘年交,得一已知晓她的打算,料想日后见面艰难,将自己佩戴多年的菩提珠串赠与她。并叮嘱她道:“你天命非凡,愿临大事而有静气,处伐谋而存善念,切记切记。”照微敛裾深拜,方随兄长而去。六月夏至。襄仪皇后病逝已有数月,因为始终没找到姚贵妃指使祁凭枝换药的证据,非姚党对她的指摘渐渐变成一场混乱的攻讦,继而无疾而终。朝堂内外的目光皆落在空缺的后位上,姚党欲推荐姚贵妃,非姚党不知从何处探得口风,反姚氏之道而行,将宝都押在了照微身上。今年天热得早,政事堂外蝉鸣不歇,日头烫得人身上发痒。衙门内早早供上了冰,因长宁帝连月不朝,中书门下的官员清闲无聊,捧着豆沙冰碗凑在一处射覆。射覆是文人的游戏,一人以隐语暗指某物某事,若有人猜中,同以隐语回应,或指向相同、或前后应和,以心照不宣、浑然天成为高妙。北门承旨邓文远先覆一俚语:“肥水不流外人田。”众人苦思,一时不得其解,姚秉风忽然拍案道:“我得了,当是‘好马只吃一户草’!”此言一出,有人神色微变,有人笑而不语,还有那阿谀奉承的蠢物,凑到姚秉风面前,“下官愚钝,请□□外郎,此射作何解?”姚秉风得意洋洋道:“民间兄弟田地相连,哥哥挖槽引水,也要流经弟弟的田,此为肥水不流外人田,覆的是‘兄终弟及’。”大周开国皇帝夺了前朝孤儿寡母的皇位后自立,极怕主少国疑,所以驾崩时传位其弟,开了此“兄终弟及”的先例。此事虽已过了一百多年,毕竟是本朝皇祖,又暗指朝事,许多人怕担上大不敬的罪名,听了这话皆不敢应声,就连那开口询问的蠢物也讪笑着要走。姚秉风却一把抓住他,似笑非笑:“跑什么,还有下句呢。”那蠢物忙道:“下官意会……意会了。”“你意会什么了,说来听听?”“呃,这……”“还是我来教你吧,”姚秉风揽着那人肩膀,看向邓文远,“好马只吃一户草,吃完了姐姐吃妹妹,这叫‘姊亡妹替’。邓承旨,我射得可对?”一时堂中众人作鸟兽散,邓文远含笑道:“员外郎自有理解,下官不敢多言。”此话很快传进了参知政事祁令瞻耳朵里。长宁帝连日不朝,祁令瞻正忙得不可开交,闻言冷笑,“牙尖嘴利如此,给自己挖坟掘墓倒是勤快。”邓文远请示道:“可要传信给御史台,上本参他?”祁令瞻道:“陛下不朝,御史台的折子都是丞相在批,对父参子,只是白费力气。我虽能一争,也不过使他罚俸降职,不打七寸,实无必要。”“那此事……”“我记下了。”邓文远告退后,祁令瞻带着几份章奏,往坤明宫请见长宁帝。自襄仪皇后仙逝,长宁帝闭居坤明宫,昼夜守着她的旧物悲戚,不理政事,却频繁召方士入宫,设坛招魂。方士们得了好处,撺掇长宁帝在宫中修建十八层通天塔,说是能上穷碧落,通海上仙山,请皇后芳魂来相会。祁令瞻手中的折子,正是御史参此事劳民伤财、徒惹物议。“难道你不想再见她吗?”长宁帝神容憔悴,扶着酒坛坐在木陛上,悲声喃喃。“朕少时木讷,不见爱于父母,中年无能,寡道而失助,唯有窈宁吾妻……吾妻……她待朕一片赤诚,从无怨怼,如今她也弃朕而去了……子望,你说朕还有什么盼头?”祁令瞻缓缓道:“皇后选择以这种方式离开,必不愿见陛下沉湎悲恸而忘大事。”“死生之外还有大事吗?”长宁帝问他,“子望,你可否能感同身受,明珠碎于怀,心血淌在地……你有珍视在心的人吗?”祁令瞻不答,半晌,蹲下将散落满地的折子拾起,仍旧说道:“这通天塔不能修,三司好容易挪出五百万两,应当先补军饷亏空,再拖下去,恐生哗变。还有,嫁娶生产是民本大事,陛下那道三年禁嫁娶的旨意不通情理,也不合规矩,中书门下先驳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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