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思齐曜也明白,这是想让自己回去看看季瑾。季瑾虽然离开了仪式的现场,但其实并没有走远。陆峙举行仪式的地方选在一片私人庄园,他和齐曜说好仪式结束后在门口集合,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他便在这里面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他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看着不远处还没化的雪。齐曜找到季瑾的时候,季瑾正在数着冰封池塘里的红色锦鲤。那些颜色艳丽的鱼儿在薄冰下自由地甩开色彩,季瑾苍白到透明的指尖垂在冰面上,给人一种他像是下一秒就要坠入深渊的错觉。齐曜一瞬间只觉得满头淋漓冷汗,匆忙跑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假山池塘似的布景里,池塘其实很浅,水深也只不过只到成年人的脚踝,季瑾也似乎没有寻死的想法,看上去只是单纯地想站在那里数一数池塘里剩余的过冬的鱼。“你在这里做什么?”齐曜松下自己吊着的一口气,只看见季瑾带着笑容的一张脸。他有些紧张,感觉自己的言辞似乎变得有些激厉,立刻又和缓下来,“我送你回去吧。”季瑾也没有对此提出其他的什么意见。他看上去非常的安静,似乎完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从陆峙包下的那个庄园里离开了,坐在齐曜的车后座上,只是表情缺乏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齐曜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季瑾从前也是这样。虽然看上去温和好说话,但实际上却又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如果不主动提起话题,季瑾是不会在这样寂静的车上开口说话的。齐曜也忽视了季瑾脸色过度的苍白。他单纯地以为天气很冷,季瑾的身体又一直很好,齐曜便从来没有往其他的地方想过,于是也没有思考过其他的答案,便自然而然以为季瑾在外面被冻到了。齐曜绅士地帮季瑾拉开车门,扶着对方下车的时候,他好像确实感受到一点不对劲,但是并不多,因为季瑾的神态依然那样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在他身上发生过一样,依然像往常那样温和地淡笑,依然那样从容不迫地打开房门。但他很快就发现不对了。走进玄关的一刹那,齐曜正熟练地在这栋复式的小别墅里给自己找鞋,一转头便看见季瑾把额头抵在门沿上,正压抑地低喘着。齐曜愣了一下,先是没反应过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刚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见季瑾一阵剧烈的咳嗽,像是终于也忍不住了一样,突然吐出了一大口血。“季瑾!!”齐曜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急忙上前,却看见季瑾只是很平淡地用手擦了一下嘴角咯出的血,踉跄了一步,扶着墙站稳。他的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整个人看上去都虚弱得像张薄纸,齐曜看着季瑾似乎是有些茫然地立在那里,好像很混乱,但却又是很清醒。“我带你去医院。”齐曜无论如何也不敢耽误,马不停蹄地把自己刚脱下的大衣穿回了身上,拿出手机开始搜索附近的医院,他要带着季瑾走,对方却只是先轻轻推开了他的手。齐曜愣愣地看着他。“让我静静吧。”齐曜听见季瑾这样说道。他看上去很虚弱,此时此刻却用一种非常冷静的语气陈述着一个事实,“我觉得,我好像快疯了。”“我不会让他死”如果不是亲身站在这里,齐曜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他印象里极度隐忍克制的人,此时正竭尽全力地压抑着自己,却又在神情逐渐恢复正常的时候,硬生生地又是吐出一大口血来。齐曜只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他现在无法判断季瑾到底是哪处出血,但无论如何齐曜都明白,无论是心肺还是上消化道因为精神刺激而突发出血,再这样拖延下去只会延误治疗时机。“我没事。”齐曜听见季瑾的声音,他正努力想办法用手边的抽纸去擦拭地上的血迹,似乎为自己弄脏了齐曜的别墅地面而感到抱歉,他像是头脑有些昏沉,说的话却依然很清晰,虽然声音很轻,“对不起……弄脏了你的地面。”齐曜:“……”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想着这些事情???他努力压制住自己心里的焦急,知道现在的季瑾虽然看上去镇定冷静,实际上对方的情绪此时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而季瑾又是那样倔强的性子,如果强行带离只会适得其反。齐曜只得按捺住,满脸严肃地给季瑾讲清后果,告诉他如果现在不跟自己去医院的话,很有可能会耽误治疗时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虽然后面那句威胁听上去有夸大之嫌,但齐曜还是决定这么说,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季瑾的反应却和他意料中的大不一样。“那就不要管我了。”季瑾似乎是笑了一下,淡色的瞳孔里映照着外面明亮的雪光,模糊得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笑意的真假,“其实我现在觉得,如果这样死了就挺好的。”他说话时候的神情淡淡,似乎叫人完全看不出这些话是只是一时兴起开的玩笑,还是突如其来剖开的一点真心。齐曜紧张地向季瑾看去,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便看见季瑾起身,穿上了外套。他心里的重石骤然落下,连忙去开车带季瑾检查。情况比齐曜预料的要好那么一点点,季瑾的咯血不是因为心肺创伤,而是上消化道因为突然的精神刺激所造成的大范围出血。齐曜给季瑾拿了吸入式的助眠剂。他知道季瑾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便骗他只是放松心情的香薰,拿来给他闻了闻,然后看着季瑾茫然又徒劳地挣动了一下,便倒在病床上沉沉睡去。他左右四顾了一下,然后拉开了病房的门,把陆峙带了进来。“季瑾他”陆峙不敢大声出声,只得神情焦急地望着眼前的人,“怎么会突然咯血?”齐曜看着他神情复杂,虽然之前在告知陆峙的时候他就尽可能的安抚着陆峙的情绪,但很显然,陆峙仍然无法在面对这样虚弱的季瑾时保持镇定。齐曜只得再次给陆峙说了一遍,再看着对方情绪逐渐冷静下来之后,他终于没忍住开了口:“你真的要因为一件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牺牲掉眼前的吗?我知道你担心季瑾因为你受累,怕牵连到他,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季瑾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就像今天这也突然咯血死去了呢?”如果这时候两个人警惕再高一些的话,就能看到季瑾并没有睡去,蜷缩的手指却在此时轻轻动了一下。实际上季瑾的警惕性一直都非常高,即便齐曜骗他那只是普通的香薰,但季瑾却依然没有全信,而是在齐曜拿来雾化的喷剂时屏住了息。但同样无可避免的,季瑾还是吸入了一点,他短暂的昏迷过去了一会儿,但现在他的意识已经逐渐清醒过来。季瑾看见自己床边立着两个模糊的人影,他先认出了和自己一起来医院的齐曜,然后又努力试图辨认旁边那个似乎很熟悉却又很陌生的人。“我不会让他死的。”陆峙的声音非常执着,“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他,我自己也不行。”“那你觉得你现在没有伤害到他吗?”季瑾听到齐曜的声音,他耳朵动了一下,似乎从那句话里感受到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讽刺,“那你现在是做什么?”“我要保护他。”陆峙的声音有些冷淡,“谁想动他,我就动谁。”季瑾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痉挛般的疼痛。他不可能认不出陆峙的声音,但他同样也听懂了陆峙和齐曜在说的话。他居然还以为陆峙来这里,是真的来看望自己的。季瑾只觉得胃部一阵绞痛,让他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身体来,压制住这突如其来的痉挛。但他却不能动,如果他现在动了,陆峙和齐曜就会意识到自己根本没睡着,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季瑾无声地抓紧了自己身下白色的床单,只觉得心口处绞痛得无以复加。痛楚无时无刻地不在折磨着他清醒的意识,季瑾的手指都有些发抖,心里却在想,原来陆峙在这样深爱着别人的时候是这样的。是因为自己去订婚仪式,陆峙担心自己去找他的oga算账吗?这么远跑到他们所在的医院里来,原来是跑来放下狠话,生怕他的oga被自己欺负。原来自己的祝福,在陆峙的眼里也不过只是诅咒。“别说不该说的。”陆峙的声音里带着警告意味,“也别做不该做的。”季瑾无声地在病床上慢慢地喘着气,他感觉自己的胸口越发憋闷,呼吸似乎也变得凝滞。齐曜转身去送陆峙出门回来的功夫,他便看见季瑾脸色惨白地坐起身来,雪白的被单和病床上全是季瑾刚才喷出来的鲜血。“季瑾!!”齐曜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他走上前立刻按铃,一边上前去看季瑾的现况,他吓得手都有点发抖,对方却居然镇定地坐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沾满鲜血的手,轻轻地移开。他如同一个稚子一般,满眼茫然地望着自己手上热腾腾的血,像是无法理解那样滚烫灼热的血液,竟然也能这样喷薄而出。医生和护士急匆匆地赶来,齐曜立刻在旁边说明着情况,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们看见季瑾轻轻碰了碰自己沾着血的手。“……好烫。”季瑾对着虚空中的某点,似乎是笑了笑,“真难以置信,我居然还活着。”这一次季瑾身上插满了管子。齐曜一边陪床,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眼前逐渐变得形销骨立的人。他拿着水果刀在季瑾旁边削苹果,齐曜漫不经心地对付着柔软雪白的果肉,却听见季瑾轻轻的声音:“……我想回家了。”齐曜愣了一下,险些把自己马上削好的兔子苹果削坏,他若无其事地先把手里的水果刀放下,凑上前去听季瑾细如蚊讷的低语:“别被妈妈看到了,削好了你就自己吃吧。”什么妈妈?齐曜一瞬间只觉得困惑,他看着手里的兔子苹果,刹那间记忆在自己脑内交叉,那个曾经明媚开朗的少年坐在自己的窗边,翘着脚玩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当着自己的面,将那个普通的苹果削成了雪一样可爱的兔子。“我哥最喜欢拿这个哄我。”那个少年漫不经心地说道,“怎么样,想不想让我教你?”记忆如同尖锐的长针,将过往的回忆在瞬间串在一起。齐曜的手开始发抖,他想要拿稳手里的苹果,但手却抖个不停。现在的季瑾意识不清,他把自己认成了他的亲弟弟季瑜。“我想回家。”齐曜听见季瑾喃喃的声音,他看着自己似乎有些茫然,“你吃呀,等一会妈妈回来了,你就吃不了。”“我,我不吃。”齐曜声音发涩,他下意识地扮演着“季瑜”的角色,试图想和季瑾继续聊下去,“哥,你吃吧。”他把削好的兔子苹果递了过去,却没想到季瑾好像在一刹那苏醒了过来。季瑾没有接过那个兔子苹果,而是用一种很疑惑的表情看向齐曜:“你刚才喊我什么?”“没,没什么。”齐曜知道季瑾意识已经清醒,便转移了话题,“那个,你想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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