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以为他是土包子?他会伪装,会掩饰,行事低调。不像你,一味的高调、逞能、不懂事。&rdo;明楼说,&ldo;当日,他把你带走,他也是束手无策,他不知道怎样跟我说。后来,我知道了,我托人给他捎带了一个口信,口信很毒。我就不复述了。我真是又急又怕,怕你就此像流星一样消逝了,我从未如此惧怕过,你军训的那段时间,我几乎夜夜噩梦缠身,梦见你无数次被执行枪决,梦见你一个人在荒凉的孤冢里哭。&rdo;明楼眼圈湿润。
明台被他感染了,觉得自己在家庭面前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他说:&ldo;大哥,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rdo;
&ldo;其实,我很自私,我为你能够出色地完成任务,能够活下去,我费尽了心思,算计了一次又一次,差点算掉你的性命。&rdo;明楼深深叹息,为自己,为兄弟,为死去的烈士们。
&ldo;为了国家,我们有可能失去彼此,失去亲情友爱,失去爱情,失去曾经美好的日子,我们不是傻,也不是愿意去死,去走一条不归路。我们是箭在弦上,有进无退。进则死得壮烈,退则活得可耻。&rdo;明楼的眼神里包含了一层深意,他看着明台,满溢着关怀和温暖的气息。
他继续说:&ldo;在这个蜘蛛网般盘结的谍网中,黑中藏白,白中有黑,黑白又衍生出灰暗……书归正传吧。&rdo;
明台心中大为诧异:&ldo;什么叫做书归正传?难道,刚才那一番话都是闲话?&rdo;
&ldo;我现在代表中共中央南方局特派委员跟你讲话。&rdo;明楼例行公事般说出这句话,明台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ldo;我没有精神错乱,你也不要用这样的眼光来审视我,你今天在这里等的,并不是军统局的&lso;毒蛇&rso;,而是南方局的委员,不是吗?&rdo;
明楼似乎没有考虑给他留下一定的适应空间,而是继续自己的发言,&ldo;黎叔送给南方局有关你的一切档案和你的自述说明,这个我们不用再说了,你的档案我几乎倒背如流。我们现在来说说下一步的工作安排。&rdo;
明台完全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他眼里对明楼流露出的不仅仅是感激而是充满了敬畏的眼光。
&ldo;你将以双面间谍的身份去延安,加入边保的谍报纵队。南方局方面,我是你的直接上线,你所有的行动只对我一人负责。如果弦断了,南方局的董书记会派人跟你联络。现在是你进入边保的蛰伏期,也就是说,你现在是一名沉睡者,一切要看将来的战事发展。&rdo;
&ldo;军统方面呢?&rdo;
&ldo;同样是蛰伏期。军统局需要你长期潜伏,打入中共内部;南方局需要你伺机而动,成为将来国共博弈中一枚关键的&lso;反间&rso;棋子,代号沿用&lso;203&rso;。明台,你记住,你现在已经是一名共产主义战士了。你不仅需要卓越的勇气与智慧,还要有无比坚定的信仰与忠诚。解放大业需要你。&rdo;
好一个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明台顿悟,原来如此。
自己将成为军统局认为埋在延安的一颗定时炸弹,而自己这颗炸弹将来会起到不可替代的&ldo;反间&rdo;作用。
一场精心策划好的&ldo;反间&rdo;局已渐渐浮出冰山一角。
&ldo;三天后,你将参与一次代号为&lso;越轨&rso;的行动计划,到时候黎叔会告诉你具体行动细节,你将在苏州站完成列车接轨任务,押运一批生铁,前往第三战区。我们的军工厂急需这批军用物资。到达第三战区后,你和锦云就奔赴延安。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rdo;这是明楼要离开的信号。
&ldo;我明白。&rdo;明台说。
&ldo;对了,说起黎叔来。我看过他的档案,他的档案里提及他妻子的死因,以及他失去的儿子。虽然是只言片语,我还是派人做了具体调查,调查结果是……&rdo;
&ldo;我不想知道。&rdo;明台截住明楼的话。
&ldo;为什么?&rdo;
&ldo;我……我怕大姐知道后会伤心。&rdo;
明楼沉吟片刻后说:&ldo;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你有这种想法,足以证明你是一个有良心的孩子,但是,父子天恩,骨肉亲情,是不可隔绝的。无论出于何种理由,你身由他出,焉可明知天伦而拒,以至孝义有亏?我们明家没有这种规矩,当然,如果你还想姓明。&rdo;
&ldo;我永远都是明家的子孙。&rdo;明台说。
&ldo;那就好。出发前,你就和他相认吧,二十年了,哪一个父亲不是肠断心裂,他等了二十年和你相认。出发后,谁能知道下一秒的结局?&rdo;明楼严肃起来,&ldo;你必须认他,这是命令。&rdo;
&ldo;南方局的命令吗?&rdo;明台低着头问。
&ldo;不,大哥和大姐的命令。&rdo;明楼抬头答。
天光渐亮,阿诚从巷口走了过来。
&ldo;先生,我们该走了。&rdo;阿诚说。
&ldo;大哥……&rdo;
明楼回头,说:&ldo;多保重,好好照顾自己。&rdo;
&ldo;大哥。&rdo;明台抿了抿嘴,忍了忍心酸,说,&ldo;我这一去,就泥牛入海了。我舍不得大哥和大姐。&rdo;
他终是少年心性,朝明楼扑过来,明楼展开双臂,兄弟俩在车前拥抱。
&ldo;祝一切顺利。&rdo;明楼拍了拍明台的肩,&ldo;祝福你和锦云,一生美满幸福。&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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