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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曲想容闻言嗔笑:&ldo;哪里不急。要是寻常人家,怕是我早就做了祖母,含饴弄孙了。便是平王、魏王,年纪比你还略小些,也已经有了世子。&rdo;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殷元昭的脸色,见他不豫之色甚浓,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气。转而想到他性子固执,若是硬来,反而弄巧成拙。只得隐忍不发,待平了心气继续柔声劝道,&ldo;我已求得陛下恩准,将御史中丞金锦的女儿许配给你。金锦是清流一脉,和他联姻,对你……&rdo;

殷元昭猛然站起,冷声打断她:&ldo;母妃今日只想和我说这些。&rdo;说罢转身欲离去。

曲想容看他油盐不进,再忍不住,手中折扇重重击在榻上,湘妃竹制成的扇骨与之交接,发出&ldo;梆&rdo;的一声脆响。

殷元昭止住脚步,背对着曲太妃,高大的身影挡住殿外光亮,覆作一片黯淡。

良久方听见曲想容压不住心火气道:&ldo;莫非你还想着谢家那个丫头!&rdo;即使发怒,语调仍然婉转悠扬,听在他人耳里,只盼着她再多说几句。

天边晚霞如锦,璀璨夺目,假山之上如圆月摇金,一片晕黄。有微风吹过,兰花娇弱,禁不住风力,连梗掉落在地上。

&ldo;母妃这话不该说。&rdo;忆起曾谴人送给谢琦兰一盆玉雪天香,殷元昭心中感情莫名。那盆兰花,只怕如他先前期望一样,早已凋零,不知去向。

曲想容自知失言,只得软了语调,和风细雨地帮他分析:&ldo;平王为谢皇后嫡子,谢家和他是同气连枝。娶了谢琦兰,对你无半分助力。如今宋谢两家联姻,豫王背后的定北大营向平王示好,殷元曜的势力更胜一筹。魏王有意拉拢金吾大将军冯远生,纳了冯家的二小姐做侧妃……&rdo;

殷元昭只觉疲惫,每每见面,不是劝他早做打算,就是替他分析两王之争。母子之间,竟无其他话可言。他从没像现在一样,痛恨起自己的出身来。

曲想容尤在他耳边念叨,殷元昭闭上眼睛,半晌才睁开,回身道:&ldo;母妃之心愿,恕孩儿不能苟同。&rdo;

&ldo;你……&rdo;

殷元昭打断她,冷道:&ldo;我清楚自己的身份,母妃呢?&rdo;

曲想容一愣,脸上颇有些不自在,继而冷哼一声:&ldo;你以为你明哲保身,不涉入其中,便能全身而退?倘若文宣太子还在,还有几分可信,可惜他福薄。&rdo;

殷元昭听她提起先太子,眉间几分软化。文宣太子殷元暻为谢皇后嫡长子,自幼便被立为储君。他在宫中那些年,太子对他多有照顾,视如亲弟。只可惜三年前太子外出行猎,受惊坠马,当场丧命。那时他领兵在外,回来后太子已经下葬。他一直心有疑惑,但太子身边伺候之人皆被赐死,无从查起。

曲太妃见他模样,冷笑连连:&ldo;现在储位之争,你愿意置身事外,难道他们会放过你?&rdo;她起身移步,站到殷元昭跟前,软声道:&ldo;元昭,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就听母妃的吧。&rdo;

&ldo;母妃好意,孩儿心领了。此事孩儿自有打算。&rdo;殷元昭甩开她的手,后退一步道。

曲太妃看他顽固不化,索性威胁道:&ldo;圣旨不日就下,你且做好准备吧。&rdo;

殷元昭闻言甩袖离去,不顾背后青瓷坠地。

兰若四人悄声走进殿中,收拾好地上碎片,上前劝道:&ldo;太妃息怒。&rdo;

第7章欲上青天揽明月

魏安一直在兰阁外等候,见殷元昭沉着脸走出,估摸着母子又是不欢而散。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道:&ldo;王爷……&rdo;

&ldo;退下!我一个人静静。&rdo;魏安只得退在一旁,目送他远去。

夕阳西下,肃安王府笼罩在一片余辉当中。殷元昭独自一人漫步其中,他心中烦闷,沿途侍从婢女躬身施礼也只作不见。

莲香清幽,和着晚风迎面而来,在他的脸上一荡而过,又让他想起从未谋面的父王。

肃亲王乃嘉平帝同母胞弟,极得太后宠爱。听说他极爱莲花,在王府中引入玉龙湖湖水,遍种红莲。每年夏日,无穷碧叶连接天迹,层层翠盖掩红映绿。他曾在府中见过肃亲王的画像,果然如人所说,温文儒雅,不似嘉平帝那般冷峻严肃。

上京百姓至今对二十多年前肃王府纳妃一事仍津津乐道。据说那日上京城中万人空巷,十里红妆,绵延不尽。王府中尽是主人费尽心思四处采买而来的各式兰草,香雾熏人醉,蜂蝶舞翩跹。而这一切都只为博王妃一乐。众人都道他们男才女貌,不愧是天作之合。不过两年,这桩盛事就成了遗憾,肃亲王赈灾途中意外身亡,徒留下一个遗腹子。

殷元昭走至湖心亭,白色罗帷将他的身形掩住,他步下台阶,在近水的地方坐下。

儿时曲太妃对他要求严厉,他懵懂不知事,觉得委屈的时候,就抱着肃亲王的画像躲到这里。他那时总在想,如果父王还在就好了,那个眉目温柔的男人必会对他关怀备至。等他年岁稍大一点,便被送到宫中陪皇子读书。嘉平帝对他倒是关爱,可那时他渐渐明理,在宫中谨言慎行,不敢踏错一步。太后怜惜他自幼丧父,时常把他接到寿安宫照顾。

谢琦兰曾被选作元安公主的伴读,经常出入宫廷。元安公主是陈德妃所出,陈德妃又是太后娘家侄女,故而与太后颇为亲近。谢琦兰常随公主到寿安宫请安,两人碰见时,她总是偷偷瞧他,抿唇一笑。有时晨光洒在她身上,便显出几分明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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