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微偏头去看他?:“从前怎么没听你夸我两?句?”祁令瞻道:“你从前既没给我束脩,又未曾正经?喊我一声先生,我肯教你就不错了,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夸你?”照微轻哼,“可?我如今也没有束脩,没喊先生。”“嗯,你说的是。”他?凤目微阖思索着?,目光沿着?她的秀颈游走,薄唇停在她耳边,低低道:“不如今夜我留宿宫中,把欠下的债还了吧。”如兰似麝的气息落在脸上,晕出?一片薄红,照微按住骤然加快的心跳,回手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误人子弟!不知羞!”今日有朝会,祁令瞻寅时中便醒了,准备先回府更衣。身侧一空,照微也随之睁眼,她挑开金丝帐,被?人握住手腕,扶在怀里。衣上隔夜的茉莉冷香更显缠绵,祁令瞻低声道:“更漏已尽,我得出宫了,王化吉的事,你切记不要插手,我会安排。”照微饧眼迷离,懒懒“嗯”了一声。“昨夜睡得晚,再歇会儿吧。”祁令瞻扶她躺下,扯过春丝衾为?她盖好,稍整衣冠,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内室。待他走?远,照微却又睁开了眼,浑不?似刚才那般困意懵懂,轻摇床边金铃,将锦春唤进?来。“睡不?着了,服侍本宫沐浴更衣,将逾白叫到?茶室来。”此时中天未明?,远际虽泛鱼肚白,夜心仍有星辰闪烁。得知祁相留宿西宫后,江逾白一夜未得安眠,锦春来寻他时,他正枯坐在窗前,摩挲着腕间的菩提手串,熬红了眼。锦春说明?来意,江逾白微愣,蓦然站起身来问道:“可?是?娘娘受委屈了?”“什么委屈?”锦春笑着拍了拍他,“快去吧,别胡思乱想。”江逾白沿回廊穿过中庭,来到?茶室,照微坐在茶案前,新沐过的发间尚有湿气未干,散披在肩上,像一袭质地柔软的玄袍。她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来福宁宫之前,可?曾认识王化吉?”江逾白看了她一眼,迅速垂下眼睛,回答道:“王都知是?两朝内侍官长?,奴婢在徇安道洒扫时,也曾听?过他的名号,只?是?身份低微,并无私交。”“来福宁宫后呢?”“去年?年?终,王都知曾以同僚之名向?奴婢赠金百两,奴婢没有收。”照微笑了,“为?何不?收?”江逾白不?解她意,说道:“娘娘平日的赏赐,已足够奴婢衣食富足,奴婢不?敢对不?义之财有非分之想。”“下回他再遣人给你送钱,你就收着。”照微捧起茶碗,懒散地刮着茶沫,说完又改了主意:“罢了,等他求你,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你这两天找件私事去求他,佯装叫他拿住把柄,取得他的信任。”江逾白问:“娘娘是?打?算整治王都知吗?”“是?他想学赵高,想学十常侍。”照微冷冷一哂,“本宫容不?得犯上作乱的奴才。”“犯上”这个词令江逾白垂了眼,低低道:“奴婢明?白,会尽快办好这件事。”照微在想她自己的心事,没有注意江逾白一闪而过的落寞神情。兄长?不?想让她插手王化吉的事,但她不?愿作壁上观,反倒觉得他才是?该置身事外的那个人。他一个外朝丞相,想要惩治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无非是?搜集他在宫外作乱的证据,叫手底下的言官上本参他。奏本经过中书省到?她手里,与她直接向?王化吉发难并无太大区别,折腾这一番,不?过是?为?了把她摘出去而已。可?她偏偏想要插手此事。好教皇上明?白,她做他的母亲,不?止是?照顾他的衣食起居,也要教导他、弼正他。江逾白很快就寻了件事求到?了王化吉面前。“……去年?定窑贡上来一对白釉净水瓶,因火候独特,瓶身烧出了彩虹纹,十分难得。当时这对瓶子分送东西两宫,一只?呈了太后娘娘,一只?呈给了陛下。娘娘不?礼佛,所以只?看了一眼便叫人收入库房,今日不?知怎的竟然又要我找出来……王都知,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求到?您老人家面前。”江逾白与王化吉一站一坐,他的表情谦恭而窘迫。王化吉了然地笑笑:“太后那只?净水瓶,恐怕已不?在宫里头了吧?”“早就卖到?琉球国去了,”江逾白叹气,“太后娘娘少赏赐,又御下严苛,禁止我们收外头的钱,我管着娘娘的库房,有了这个得钱的法子,难免管不?住自己,叫都知见笑了。”王化吉态度和蔼:“哪里见笑,都是?自己人。正巧皇上把那净水瓶赏了我,就在我房中,你稍等片刻,我着人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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