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眼看着她,听罢她这一番解释,懒得再追究她忤逆妄言之过,问道:“吴之筱,朕任命你为大理寺少卿,不是让你整日无所事事盘算这些的!”“微臣知道。”吴之筱抬起头来,回道:“微臣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皇帝疑惑道:“你做了什么?”她答:“喂狗。”皇帝脸色霎时阴沉,她却不疾不徐地说道:“皇上可别小瞧了这项差事,大理寺那些恶犬虽凶神恶煞,但寻物追踪却不逊色于人,我初来乍到,得和它们打好关系,日后好让它们替我办事。”“罢了罢了!”皇帝怒甩纹龙宽袖,摆摆手道:“今日立夏,宫中按例给百官赐冰,你就拿头一份吧,就当是嘉奖你前些日子审理矿工遇害案有功。”说着便命人端上一盏荔枝冰酪来,还赐座道:“坐下吃。”“谢皇上隆恩。”吴之筱轻撩下裳,坐在御案左下方那清秀儒雅的乌木小扶手椅上,双手接过太监送上前的玉盏银匙,捧着御赐的荔枝冰酪,挖起一勺入口,留在唇舌间细品其滋味。荔枝冰酪虽是寻常消暑之物,大街小巷皆可见到,但宫中御赐的总是比寻常百姓家做的更精巧别致些。且不说粉玉冰盏与浮纹银匙都是皇家之物,就说冰酪里的新鲜醉甜果肉、薄脆酥香实果碎,还有点缀的果脯,都比外头铺子里买的味道好,用料恰到好处,既不喧宾夺主,也没有聊胜于无。更别说冰酪本身了,绵绵密密,入口即化,奶味浓郁香甜,绝对不会有一丁点儿细小的冰碴在里头作乱,仅仅细微之差,却能让人多食不腻,润口畅快。口味差别虽细微,所耗功夫却是天壤之别,选奶要最上佳,择果要最新鲜,制冰之人更是要最熟练的。皇帝喝着手中热茶,瞥了一眼吴之筱,只见她坐得端正规矩,一手托着玉盏,一手捏着银匙,低着头,从小盏边缘始,绕一圈挖起一勺缀满果碎的冰酪入口,每一口都吃得认真仔细,唇角上扬,挂着淡淡的餍足。一盏冰酪她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也没剩下。侍立两侧的太监见了,都暗暗偷笑:这吴少卿也太实诚了些,一般的官员受了赏赐,最多也就吃几口便忙着跪下谢恩了,她倒好,舒舒服服坐着吃完了,还抿抿唇,意犹未尽。撤下玉盏银匙后,吴之筱从座上起身,欲要躬身告退。皇帝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若喜欢这冰酪,可时常入宫来走走,朕让御膳房匀出一两盏来赏给你。”“谢皇上圣恩,但……”吴之筱躬身作揖,淡淡道:“微臣无德无能更无功,且大理寺中公事繁忙,不能时常入宫,着实无福领受如此厚恩。”繁忙?忙着攀墙爬树,招猫逗狗?“罢了。”皇帝又拿起一本奏折翻看,命人道:“来人,送吴少卿出宫。”说着,江司言便从殿门外走进殿内,立于吴之筱身后。桂殿兰宫,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甬道交错,移步换景,难免会迷路误闯,官员出宫有人引路能省去许多麻烦,一般都是宫中太监担此任。若是由皇帝身边的司言引路,多半是皇帝有些话不好放在明面上说,便要借着司言之口来提醒敲打官员。不知这次江司言是要提醒她,还是要敲打她。“微臣告退。”吴之筱躬身退下,跟着江司言一道出殿门。131吃瓜看戏“笑笑!”吴之筱走出清远殿的殿门,就看到安阳公主从殿外廊下拐角处走出来。她声音清脆,脸上挂着甜美的笑意,一身华丽的鹅黄襦裙曳地,金钗步摇缀满发髻,轻轻摇晃,身后跟着二十几个随从,浩浩荡荡从拐角处走向她。吴之筱站在原地躬身作揖,语气有些疏离道:“微臣拜见公主。”“哪里就这么生分了?”安阳公主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与她一起拾级而下,说道:“我适才去给太后请安,听说你在清远殿,我就急匆匆地赶往这边来,正好同你一起出宫去。”吴之筱轻笑,客套寒暄道:“公主近日可安好?”“好着呢,容卿虽忙,但每日都会来公主府看我,不像你,一忙起来真魂都忘了,哪里还记得我这个打小的玩伴?”安阳公主埋怨嗔怪她,说道:“昨日我还恍惚以为你是在临州,所以才不得来找我呢!”听身后的江司言轻咳一声,安阳公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地与吴之筱说道:“我倒是没什么,只是父皇这几日身体欠安,前日批阅奏折还晕了过去,急召太医来,太医说是累年积攒的病症,需慢慢修养才是……”她看向吴之筱,眼眸里闪烁着些什么,说道:“父皇这些年也不容易,朝中有左相掣肘,后宫是太后把持,左支右绌,这么多年虽勉强扛着过来了,可日积月累的,总有扛不住的时候。”安阳公主的这些话转得有些生硬,比大理寺狗啃的骨头都硬,吴之筱只能装作不知,淡淡苦笑道:“公主一片赤诚孝心,微臣叹服。”安阳公主转过身对江司言道:“江司言,你先回去吧,我的随从会给我们领路的,不必劳烦江司言领着我们走到宫门了。”江司言颔首,道:“是,卑职告退。”江司言走远后,安阳公主才大松了一口气,继续与吴之筱往前走,说道:“刚才那些话是实话,父皇确确实实是病了。”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风华殿,道:“笑笑,你看那殿宇是不是很恢弘大气,可因久久无人去,里边木梁都朽了,父皇命人重新修葺,端阳节时便在那里赐宴群臣。”她脚下站定,抬头望着廊檐高耸,富丽堂皇的风华殿,道:“其实父皇和这风华殿一样,看起来恢弘大气,殿内早已如摧枯拉朽般病如山倒。”吴之筱不做声,只露出淡淡神色,眼底也无太多情绪。安阳公主轻叹一声,又与她走了一段路,停了下来,警惕地环顾四周,扯了扯吴之筱的袖子,低声道:“笑笑,后宫中有一位娘子说要见你,她现在在后宫西侧门处等着,你若是不见,我一会儿折回后宫告诉她,让她别等了,你若是见,我现在就带你去。”吴之筱看向她,缓缓点头。安阳公主了然,借尿急出恭的理由甩开身后随从,只带着花枝一起,偷偷领着吴之筱绕到了后宫西侧门处。后宫西侧门的里里外外都种满了花色粉白的海棠,花下门边,美人比花更娇妍。那位要见她的后宫娘子原来是凝露……不,现在她该叫月娘子或是林婕妤。安阳公主与花枝站在远处的海棠花下盯着来人,吴之筱一人走至西侧门处,对宫门内的林牧月躬身作揖,道:“微臣见过林婕妤。”“吴少卿不必多礼。”林牧月福了福身子,体态婀娜,道:“今日冒险请你来见一面,只是想同你说几句话。”吴之筱笑了笑,道:“林婕妤但说无妨。”林牧月站在半月形宫门内,看着吴之筱说道:“吴少卿让我打探的事我都尽力打探了,只是太过久远,恐怕那几个老嬷嬷早已不在人世。”转过头去看了看身后,确保没人,再往前两步同吴之筱低声耳语了几句,脚下再退几步,说道:“我能知道的事有限,还请吴少卿莫要怪罪。”吴之筱淡淡笑了笑,摇摇头道:“林婕妤肯冒死相帮,在下已是感激不尽,怎么会怪罪?”“吴少卿言重了,这本就是我应当做的,只是……”林牧月犹犹豫豫,手指交缠着上好的鲛绡衣摆,难以启齿般说道:“只是此事过后,我恐怕难再帮你什么了。”她声音低低的,头也低低的,不敢抬眼看吴之筱,满心愧疚道:“是我对不住吴少卿。”林牧月的声音发颤,哭出了声。她言至于此,吴之筱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轻笑道:“林婕妤不必觉得有愧于我,世间难有一直同路之人,你我各守本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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