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些后悔帮周玘早日出狱了。褚昉按向腰间福囊,想到妻子的祝语,贤子贤孙,也罢,是他所求。褚昉想着想着走了神,没留意圣上已将他打量了一遍,看他按着腰间福囊,玩笑道:&ldo;连日进宫议政,没空陪夫人,这是有想法了?&rdo;褚昉回转心思,干笑一声,不动声色移开手。&ldo;明日就是上元节,周元诺也出狱了,你不必再跑了,好好陪夫人。&rdo;圣上笑着说,盯着他面庞看了会儿,忽又问:&ldo;你今年得有二十八了吧?&rdo;&ldo;是,后日生辰,过了生辰,奔二十九了。&rdo;圣上若有所思点点头,&ldo;令夫人还是没有动静?&rdo;褚昉神色微微一滞,说句:&ldo;让陛下操心了。&rdo;圣上摆手,&ldo;你为国事辛劳,朕很欣慰,但子嗣也是大事,你上点心。&rdo;又说:&ldo;不行,就纳个妾室,朕的长子都快与你那内弟一般年纪了。&rdo;褚昉道:&ldo;臣不急。&rdo;圣上哈哈一笑,&ldo;你倒沉得住气。&rdo;&iddot;&iddot;&iddot;周家,周夫人一见到周玘就哭了一场,但当着颖安郡主的面,也不敢说&ldo;我儿受苦&rdo;这类话,怕郡主误会她在抱怨天家仗势欺人。跨火盆,换新衣,周玘很快恢复了往日温静模样,但衣装可变,通身的风采似仍被牢狱的阴暗晦气遮蔽着,让人看着便生压抑之感。&ldo;郡主,臣之前所言和离之事,您虑的如何?&rdo;周玘收拾妥当之后便邀颖安郡主去了书房,直接说这事。颖安郡主在宫里的这些日子恨过周玘,也多番打听,想知道他挂念的那个&ldo;凌儿&rdo;是何模样,但最后也没查出结果,唯一有嫌疑的陆家姐妹都已嫁为人妇,不像会叫他念念不忘的样子,她本来不甘心,但是今日看到周玘颓丧森郁的模样,不知为何,那不甘心也散了。宫里的皇伯母和皇嫂嫂们都劝她放眼量,何苦揪着一个死心眼、一根筋儿的郎君与自己为难,她一直觉得周玘值得,直到今日看见他,她有一瞬真的被吓住了。便是现在,她也不敢去看那双黑漆漆、几无光彩的眼睛。&ldo;我听皇兄的。&rdo;颖安郡主半低着头,轻声说道。周玘眼角泛上一丝淡笑,&ldo;圣上定也要问过郡主的意思才有决断,郡主不必顾虑,直说便好。&rdo;颖安郡主仍是犹犹豫豫,试探地说:&ldo;可是皇兄让我跟你回家来,我今天再回宫去,怕他说我……&rdo;&ldo;依臣之见,郡主还是早日弃了这桩恶缘,明日上元节,好好玩乐,郡主不必忧虑,圣上那里,臣自去交待。&rdo;颖安郡主这才松口,应句好,仍是没有看他,问:&ldo;你会娶那位凌儿姑娘吗?&rdo;周玘不答话,写和离书去了。他端端正正坐在书案后,执笔写字,颖安郡主走近了几步,问:&ldo;你娶了我,那位凌儿姑娘没有怪你吗?&rdo;周玘笔下未停,没有一点儿反应。&ldo;她要是怪你的话,还会愿意嫁给你吗?&rdo;颖安郡主散了不甘心之后,唯剩对故事的好奇。周玘始终不语,和离书写定,签字按印,交给颖安郡主,&ldo;愿郡主今后常喜乐,无忧无愁。&rdo;颖安郡主笑了笑,也在和离书上签字按印,而后收起来,临出门时回过头问他:&ldo;你宁愿坐牢也要和离,是为了那位凌儿姑娘?&rdo;可他现在这模样,不知那位凌儿姑娘还会不会喜欢他。&ldo;不是,臣不想再耽误郡主年华,也不想再压抑自己。&rdo;周玘温和却沉重地说。颖安郡主&ldo;哦&rdo;了声,&ldo;你不要怪皇兄,他只是怕我受委屈……&rdo;&ldo;是臣有错在先,不敢怨圣上。&rdo;周玘说道。&ldo;那我就走了。&rdo;颖安郡主本来转过了头,却没有抬步,站在原地想了会儿,又回过头对周玘道:&ldo;我不是故意把你变成这样子的,那位凌儿姑娘若因此嫌弃你,你也不要难过,你是皇兄最看重的人,前程无限,定还会有许多人家愿意和你结亲,你,你别再执拗就是了。&rdo;听来有些愧疚,还有些垂怜。周玘方才照过镜子,知道自己如今便说是一副鬼相也不为过,难怪颖安郡主不敢看他,还愧疚将他折磨至此。&ldo;谢郡主关心。&rdo;周玘作揖,与她告别。送走颖安郡主,周玘再看镜中自己,双目无神,面如枯柴,但他知道凌儿不会嫌弃他。凌儿第一次见他时,他比现在还颓靡。十岁那年,疗愈心疾的药副作用太大,吃什么吐什么,他连苦胆水儿都吐出来了,瘦的没了人样。药太苦,双亲也常常为他的药钱愁眉不展,两位哥哥因此也得节衣缩食,一家人因为他都不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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