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不冷了。
他闭上眼睛想。
仿佛过了很久,也好像只是几秒钟,整个人被猝然浸泡在舒适温暖的热水里,阴冷的气息被驱逐的一干二净,浑身的毛孔都被软化抚摸,从骨缝里溢出的热意缓缓涨满全部角落。
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江雪猛的深呼吸了几口,战栗着适应了这做梦般从地狱扯回人间的痛痒感,良久后,他才茫然的,颤颤巍巍的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一片黑色,黑色的上衣,他就靠在这片微微颤抖的胸膛上,被紧紧的圈了起来。
等力气一丝一丝凝聚到身体里时,江雪才轻声开口。
&ldo;李正。&rdo;
抱着他的人猛的一僵,不敢置信的声音夹杂着巨大的狂喜。
&ldo;你醒了?&rdo;
李正顿时变得慌乱起来,放开他便要从浴缸里起身。
&ldo;我去找医生,医生……&rdo;
&ldo;别走!&rdo;
江雪急忙大喊,他自以为声音很大,其实微弱的好似嘤咛,李正却停住了,跪下来按着他的肩膀,直视着他。
&ldo;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有哪里痛,统统都要告诉我。&rdo;
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坚硬的头发也栽倒了,脸色青白,眼眶通红,湿漉漉的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江雪怔怔的看着他。
&ldo;我没事,只是有点累。&rdo;
李正好似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脸色却没有缓和下来,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蓦然平静下来的线条显得凌厉而冷硬。
他低下头,一言不发的继续帮江雪擦身。
江雪昏昏沉沉的半阖着眼,陡然松弛下来的神经缓慢的恢复着清醒。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凝滞而沉闷。
擦好身后,李正用浴袍把人裹住抱到外面的大床上,然后拿来湿毛巾和药开始清理刚才泡澡时刻意避开的擦伤处。
身上已经变得暖烘烘的,跌落桥下的场景仿佛变成了一场惊魂未定的噩梦,而眼前专心为他擦药的李正则是另一场不知所措的美梦。
伤口被酒精刺激的火辣辣,江雪下意识嘶了一声,稍稍缩了缩脚。
单膝跪下的李正抬头看了他一眼,阴沉的眼眸在触及江雪蹙眉抿唇的苍白模样时微微软了些,手上也用了最轻最柔的力道。
江雪裹着雪白的浴袍,身上各处擦挫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却只是盯着沉默的李正,眼眸里带着自己都没留意到的欢喜,呐呐的说。
&ldo;你怎么来了。&rdo;
李正充耳不闻,低头揉着他的脚踝,手掌粗糙温热,力道大小适中,脚踝处钻心的疼痛渐渐减轻了些。
江雪咬住下唇。
&ldo;不疼了。&rdo;
李正还是没回答他,又沉默的揉了好一会儿后才松开手,扶他躺在床上,仔仔细细的掖好了被子。
江雪见他转身要走,惊的立即拉住了他的衣袖,不安的语气流露出劫后余生的惊惶与依赖。
&ldo;你去哪里?&rdo;
李正低头看着他细白的手,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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