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声音低而沉,混杂在一起飘出,黏在人的肌肤上,又像是在轻微地颤动。惹得人忘却了身前眼前繁乱冗杂的一切,只顾沉溺在歌声之中。等到好几遍之后,李浔才听清他们在唱些什么。“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现牛羊……”声音越来越大,盖过了灌进耳中的风声,又被风带着散到了这个草原的每一个地方。驻守在上阳的士兵或许已有十多年未归家,他们唱敕勒川、唱阴山下,唱的其实是许久未见的故乡。思乡的士兵唱起了歌,而李浔,也想起了自己的家。他的家乡在鲜少人造访的极寒之地,并不如此广阔,没有茫茫的草原,也不曾见过有人成群成群地养牛羊。他的家乡叫做玉龙关,一个小而贫瘠的地方,但那里有京都摘不到的冬浆果,有冬日结霜结冰的凛冽河岸,还有世间最美的落霞。李浔在歌声当中抬起了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忽而又想起,他离乡已有一十三年。作者有话说:长长的一章,但是迟迟地发了,这个星期的话,就会多写一些了。【肆拾】战(上)驻守在上阳边境的士卒其实并不多,与李浔带来的一项加,总的也不过是五万兵马。可南夷大将手中的却并不少,除却他们私藏入晏的那些亲军之外,还有不少从晏鎏锦手中骗去大晏兵马。而晏鎏锦祖父是有名的昭勇将军,姑父是兵部尚书,与不少州界的总督都有私联,其手中兵马几何,竟然不可估算。李浔尚未与南夷大将军等人正面对上过,故而至今也不知,他们各自手中到底是有多少人。领兵驻守边境的大将叫沈昂雄,人高马大、两鬓长满了浓密的胡子,若论祖籍,其实应该是眉州人,正统的南方人。可自无上皇起,他们沈家祖孙三代便都驻守在此,至今已有几十年未归乡、入京,真正说起来,其实也成为了一个地道上阳人了。上阳地广人稀,边境条件艰苦且兵马不多,想要大的操练都是件难事,即使是晏悯这样的疑神疑鬼的性子,都并未分出太多心神来管顾这个地方。算起来,他们也已经许多年没有和京都交流过了。可沈昂雄并未心生怨怼,提及此也只是一脸无所谓,像是辽阔的草原给了他广阔的胸襟,漂泊的白云赋予了他淡然的脾性,于是很难愤恨、很容易释怀。李浔觉得有趣,巴图和坦、布日古德、沈昂雄都让他觉得有趣。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受青草的香气被自己吸入腹中,对这世间的好奇又多了许多。虽然并未得到太多京都的号令,但沈昂雄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之辈,有大批的兵马进入了上阳,此事他还是知晓的,故而早早地就派人去探查对方的底细了。重阳节一过,沈昂雄派的人就回了来,可面上的表情实在算不得好看,赫然昭示着他们带回来的不是个好消息。沈昂雄坐在主位上抹了一把自己的胡须,也不见慌张。“有多少?”“至少十五万。”其中一个探子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又说:“只会比这个数多,不会少。”“而且他们的装备精良,不少士卒手中拿的都是精铁锻造的武器,甲胄也如新。”沈昂雄摸胡须的手一顿,一边思索一边眨了几下眼睛,最后又慢慢悠悠地转头看向了坐在左下位的李浔。“将军,你怎么看?”“我先不看。”李浔往嘴里倒了半杯冷茶,笑看回去,眼中也不见半分的慌张和忧虑。“且让他们再去看看。”知道了对方有多少人,这可还不够,带兵打仗不是根据人多人少就能派兵列阵做出计划的,先前的那些小打小闹还可以临时起意,如今五万对十五万,或者比十五万更多,那就得小心行事了。敌将现状如何、军中可有什么大事儿发生、如今粮草还剩几何、副将又有哪些人、为何南夷占尽了人势却迟迟不进攻……这些都是可以知道,也需要知道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看看大将军他……更隐秘不为人知的秘密。”说来也是好笑,那南夷的大将军给自己取了个汉人的名字,别的也不要,竟然就正正好好地叫做大将军,许多人谈及此,都说是让那蛮子给占了便宜。有时单喊这个名字也分不清,非得在前头加上“南夷”二字,才让人明白说得到底是谁。“将军言之有理,那我再让他们去探听探听。”说到这里,沈昂雄的面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些较为浓烈的情绪。“我的这些探子,他们探听消息的能力非同一般,不是我夸大,我相信就是放在整个大晏,也是数一数二的。”李浔失笑,举杯道:“那我拭目以待。”结果并没有让李浔失望,事实也确实如沈昂雄所说的那样,这群探子的能力不错,哪怕是与东厂相比,也是毫不逊色的,不过日,就给他们带回来了消息。“你是说大将军营中有一副将,是晏鎏锦的人?”李浔回身看向那探子,半眯起了长眸,暗自思索。“是。”探子十分笃定。他旋即又点了点头,“嗯,这也正常,毕竟他军中不少的人都是大晏的兵马,晏鎏锦就是再蠢,也不可能真的拱手将这些人直接给了出去,总得让个人看着的。”“他如今这样的做法,也不见得聪明。”沈昂雄坐在主位上咂了咂嘴。“关于那个副将,你还探听到了什么?”李浔又问。“他与大将军之间的关系……”他推测两人关系并不如何,说不定彼此还有什么大的嫌隙在其中。探子摇了摇头,“关系不好,听说已经起过了几次争执,那副将说话也难听,大将军早对他心怀不满。”李浔听着挑了下眉,“那副将叫什么名字?”“李威。”“喔———是他啊。”他瞬间了然。李威这人,跟在晏鎏锦身边有些年头了,虽没有犯过大错,但在朝堂蹦跶的很厉害,是条应声狗。什么样的主子就能养出什么样的狗来,晏鎏锦本就不是一个真宽厚仁爱的人,私底下打骂仆人也是常有的事,原形毕露的时候可称得上尖酸刻薄。李威别的没有学会,欺压人的本事倒是从晏鎏锦那里学来了不少,确实是个骂人难听的主,私底下被人套着麻袋揍过好几次。他挂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笑,“不错不错,可惜没法儿当场听这样的好戏。”说着,又走到木桌旁,拎着小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是个好消息。”“可还有其他?”探子又捡着跟他们说了一些碎的消息,有些无关紧要,但有些也能联系起来用。李浔从中得出最大的收获就是——南夷人虽多,将帅却并不和,也正是因为此,南夷至今未出兵攻打边境。毕竟不是一家出来的,且正当乱世,即使共事一主也多少会生出一些不一样的心思来,总在为己打算。“好,好!”沈昂雄面上也露出了藏不住的笑,彼此都深知这于他们而言是件好事儿,胜算又多了不少。“李将军,你现在怎么看啊?”“不不不。”李浔轻飘飘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现在也还是不到我看的时候,且让他们再去看看……”探子们又出了营,骑着快马跑着小道,用一日千里的速度开始打探南夷安营扎寨的地方,最后大大小小的五六处,全给他们找了出来。又带回来了一份周围的地图给他们。沈昂雄接过的时候,面上的笑也真切了几分。“好好好!”“沈将军,唤人去做个沙盘来。”李浔放下了茶杯,伸舌将沾在唇上的茶滴给卷进了嘴里。“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怎么看了。”商量大事自然不能就两个主帅在场,一众副将也被邀进了帐篷里。而沙盘被抬上来的时候,一众人都有些按捺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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