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义懒得和他纠缠,道:&ldo;那也得等你有命出去。&rdo;说罢偏头轻声道:&ldo;柳大夫,我们走吧。&rdo;
柳如卿心中诧异,也来不及深思。对罗义摇了摇头,捉了李三儿另一只手诊脉,却被他躲了过去。李三儿嘴上硬撑,实际却怕罗义再废他胳膊。罗义嘿嘿两声,大力抽过他胳膊往柳如卿面前一伸,低声吼道:&ldo;你这胳膊是金做的还是银铸的,给我老实了!&rdo;
柳如卿方才是察觉李三儿脉象和他人有差,故而才要重新诊脉。
&ldo;你何时开始发热?吃过什么药?&rdo;
李三儿在罗义紧盯之下,乖乖答道:&ldo;三日前发热,两天前被送到这里,他们拿什么药我就吃什么药。&rdo;
&ldo;我见你现在高热已退,大概是何时退的?&rdo;
&ldo;这我哪儿记得住。&rdo;
柳如卿心中记下,在他胸腹、腰腿几处按压,又问:&ldo;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力气?四肢疼痛与否?&rdo;
&ldo;没力气,感觉饿,不痛。&rdo;李三儿不耐烦地嚷嚷,&ldo;我说罗兄弟,明日饭菜能不能安排多些,要不然没病死,反而被饿死。&rdo;
罗义理也不理,威胁道:&ldo;李三儿,你放老实点。要是这儿有人向我告状,等你出了病迁坊,老子有的是法子收拾你。&rdo;
说话间柳如卿已是站起身,罗义忙跟在她身后出了屋。
罗义和门口当值的兵士吩咐几句,道:&ldo;柳大夫,您是回太医署住处,还是?&rdo;
柳如卿&ldo;嗯&rdo;,边走边道:&ldo;先回太医署。方才多谢你。&rdo;
罗义咧嘴一笑,道:&ldo;这是卑职当做的。若是让姑娘有失,王爷定不饶我。&rdo;
柳如卿闻言怔住,方明白此人是殷元昭特意安排。刹那间,心中除了为他之担忧高兴外,还添了一份怒气。怒他不该让无辜者混入其中,更不与她商量。若是因此让他人染病,她良心难安。
罗义瞧她面色不豫,想起殷元昭曾叮嘱,说是她见无辜者入内,心中定是忧虑不安,还要劳他解释一番。
&ldo;我爹娘染病也被安置在这里,我担心他们特意申请来了病迁坊护卫。王爷知晓我在此,才命我闲时照看姑娘。&rdo;
柳如卿心中稍安,又问道:&ldo;你爹娘如何?&rdo;
罗义咳嗽两声,他方才不过是托词,此时听得柳如卿继续问起,腹内正思忖如何答话。而柳如卿见他不答,却误会是他双亲病重,暗恨如今情形,不该提起。
&ldo;抱歉……&rdo;
&ldo;他们……&rdo;
忽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歇住。两人面面相觑,柳如卿噗嗤一笑,惊乱了夜色。
&ldo;那个李三儿是何人?&rdo;
罗义见她抛开方才的问话,暗暗舒了口气,答道:&ldo;他是南城有名儿的混混无赖,最爱偷鸡摸狗,调戏良家妇女。柳姑娘,以后切莫独自一人接近他。&rdo;
第53章同来何事不同归
月上中天,闪耀着几点星光。凄冷的月华铺在地上,好似漫天银刃过境,将整个里坊凝冻。隐隐传来的呜咽哀嚎,仿佛鬼魅窜入人的脏腑大展身手,揪的人心结成一团,难以舒展。
如练夜色中,抬着担架的兵士低着头接二连三地向南而行。柳如卿两人让到一边,目送亡者远去。归处火光照天,如傍晚时的云霞朵朵,红彤彤映在天际,预示着生命的完结。
短短一日,她所见者不下三百人被送走。那些人因疼痛而皱起的脸,在临死之前也不得平静,有些人甚至四肢干枯,血脉流尽。
仿佛闻听到生者的哀鸣,柳如卿心中一叹,无限愁绪凝在眉间,低声问道:&ldo;死去的病患都要送去哪里?&rdo;
&ldo;太医署说此次病疫人传人,所以病亡之后,都送到南边,由朝廷安排人火葬。&rdo;
柳如卿默然不语。虽说入土为安,但医书上也有提到,疫病时期为控制疾病传播,上上之策乃是将人的尸首烧毁,以免感染水源,防止引发鼠疫。
两人继续前行,等柳如卿回了太医署驻地,不及她再三谢过,罗义就告辞离去,临走前还叮嘱她勿向他人提起殷元昭之事。
驻地内仍是灯火通明,烟雾缭绕,扑鼻而来的即是浓浓的药味,呛的人喘不过气来。她轻轻移步进入正厅,案桌上医书四散地铺开,上面贴着几名七倒八歪的医者,有人手里还摸着笔墨,想来是累极。
许文正见她进来,招了招手唤她过去,压着嗓子道:&ldo;他们太累了。萱卿刚回来,我把她赶回去歇息,养足了精神才好明日再战。&rdo;
&ldo;大人何不去休息,今夜不如让我轮值。&rdo;许文正年过六旬,不仅要查方治病,还要统管医官,事情繁杂细碎,不容一点错失。
许文正摆了摆手道:&ldo;老夫年纪上来,瞌睡少了许多。你今晚可诊出什么?&rdo;
柳如卿想起李三儿与他人截然不同的脉象,抿了抿唇,道:&ldo;有一人我瞧着,和他人脉象却是有异。&rdo;
许文正搁下手中的宗卷,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ldo;其他人的脉象多是散浮之像,李三儿却是脉紧且迟,四肢无痛感,高热已退,人亦知晓饥饿。他的症状看起来,应是伤寒好转。怕就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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