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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席上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皇太子发病。他昏睡了十数日，以至于储君病重之事根本无从掩盖，宫里流言四起，太子党自此失势。殿前对策事、温亲王被贬、南衙在与北司之争里落入下风，全都发生在那一年。谢无恙是从那一年开始生病的吗？&ldo;娘娘。&rdo;顾詹事向姜葵躬身一拜，&ldo;我送殿下入偏殿药浴。待伯阳先生赶到，请娘娘代殿下迎接。&rdo;&ldo;好。&rdo;姜葵颔首。等她来到正殿的时候，凌聃已经踱步了好几个来回。姜葵方要行礼，凌聃摆手让她停住，急切问道：&ldo;无恙回来了吗？现下情况如何？&rdo;姜葵正欲开口，凌聃迈开大步往偏殿走去，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她，只是挥手让她跟在身后：&ldo;边走边说。&rdo;这位兵部尚书兼太子太师似乎一向不太喜欢姜葵。这个月里，他常来东宫教导他的学生，每回谢无恙都带姜葵前去会见他。他总是凶煞地皱着眉，望向姜葵的目光十分冷厉。姜葵十分不解自己如何开罪了他，谢无恙只好朝她解释道，伯阳先生待任何人都是如此。此时姜葵向凌聃说完秋狩时的情形，凌聃的目光又冷厉了几分。他大力推开偏殿的门，命令顾詹事道：&ldo;送他到我面前来。&rdo;顾詹事扶着昏睡的谢无恙从药池里出来，他的发丝还在湿淋淋地滴水，身上的衣服乱作一团。顾詹事为他披上一件大氅，托起他的双肩令他坐起，他的脑袋低垂着，长睫耷拉下来，沾满草药气味的水珠。凌聃望了自己的学生一眼，重重叹了口气。&ldo;我为他运气疗伤，你们二人在此护法。&rdo;他毫不客气地连姜葵一起指挥上了，以眼神示意两人守紧殿门，&ldo;任何人不得入内。&rdo;他盘坐在乌木地板上，深深吐纳一次，双掌运气推出，抵在谢无恙的后心处。一股至阳至纯的内力从他的掌心涌出，缓缓送入谢无恙的体内，一点一点帮他抵御着经脉里的寒气。谢无恙低咳一声，唇间浮现出一抹极淡的血色。运功良久，凌聃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疲惫。他徐徐收掌，令姜葵与顾詹事二人留下照顾谢无恙，自己转往另一处宫室休整调息。顾詹事为谢无恙换过衣服，送他入寝殿休息，后又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汤药。他问坐在床边的姜葵：&ldo;娘娘，你来喂药吗？&rdo;姜葵怔了一下。这句话洛十一也问过她，那天她坐在祝子安身边。那一次她拒绝了。而这一次，她忽然不想拒绝了。&ldo;好，&rdo;她说，&ldo;我来。&rdo;顾詹事扶着谢无恙坐起来。姜葵吹了吹手里的汤药，一次次把小瓷勺送到谢无恙的口中。他睡得很沉，毫无意识，可是依然极为顺从地喝下了。他的动作过分熟练，似是在许多年里重复过太多遍。旋即，他慢慢蹙起了眉。姜葵停住手，望着他。那个蹙眉的动作，实在是太过熟悉。祝子安也会在喝药时蹙眉。她明明只看过一次，可是她记得清楚。顾詹事仍在等待她给谢无恙喂药。她的手只停顿了一刹那，就继续抬起来，再舀了一勺汤药。她仔仔细细地盯着谢无恙的脸，望着他紧闭着眼睛，微微张开口，慢慢咽下那勺汤药，喉结轻轻一动，随即眉心锁得更紧，几乎皱成小小的一团，眉眼间流过一缕痛苦神色。她心念一动，产生一个古怪的猜测。为谢无恙喂过药后，姜葵在案前提笔给祝子安写了一封信。如果……那个隐约又大胆的猜测是对的，在谢无恙醒来之前，她都不会收到祝子安的回信。此后，姜葵忙碌了一整日。她既要掩盖谢无恙昏睡不醒之事，还要整理东宫庶务，而后又翻墙出宫去书坊给祝子安留了一封信，一时间无暇顾及其他。于是她并不知道，当夜，洛十一带着沈药师来到了东宫。沈药师在偏殿内为谢无恙施过针，神情极为凝重：&ldo;这次寒疾发作后，殿下的身体状况很差……他怕是要睡上很久了。&rdo;&ldo;大约多久能醒？&rdo;洛十一低声问。&ldo;少说十日，多则……我也不确定。&rdo;沈药师摇着头，&ldo;这一回比三年前那次秋日宴上的发作还要厉害。&rdo;&ldo;能醒就好。&rdo;洛十一很轻地说。两人同时微微战栗了一下……竭力避免想象他不会再醒的那一天。&ldo;他到底又干什么了？&rdo;沈药师厉声问洛十一，&ldo;上月初才发过一次病，这个月怎么又发作了？&rdo;洛十一讲完秋狩之事，深深低着头：&ldo;是我无能。原本按照殿下的计划，他只需在马车里等候即可。是我没有察觉袭击者竟有两队，又未能及时赶到殿下身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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