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为早早逃走的医护人员,其实是被暴力组织绑架,被逼着每天从尸体、伤者,甚至是活人身上摘取器官。
大堂、走廊,堆积的残肢、肉泥已经发黑,发黄,腐烂的恶臭充斥在整个医院。当时她就站在二楼的台阶,突然感到瞳孔紧涩,随即而来的一阵反胃让她差点把胃都吐出来。
她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器官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财富,这世上的人太多了,需要移植器官才能活命的人太多了,器官太值钱了。
撤离利比亚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喜欢太明亮的灯,走在路上突然射来的远光灯总会引起她犯病。她也不喜欢血的味道,她见过它们最恐怖丑陋的样子,她似乎不能再只作为一个医生去看待它们。
靳序知是一个细心的人,他担心林羌的精神状态,毕竟那时的她还很年轻,承受能力也许没那么强,就在她照顾感染者时给她画了张画。他说她五官长得标致,等回去了一定要把五官露出来,让它们见太阳。
林羌不爱说话,他就总逗她乐,他好像一点也不知道,他并不幽默,他给每个人讲的笑话都不好笑。
他好像也不知道,他在短短几天暴瘦,嘴唇脸颊干裂却不出血,眼球突出,肤色发青,脖子上的挫伤也一直不好,比起他人,他更需要被关心。
撤离当天,他从大部队中悄悄离开了,所有人都在因为可以回家而兴奋,谁也想不到这种时候他会离开,包括林羌。
没有戏剧里煽情道别的场面,就这么悄悄跟他们分开了。
林羌下飞机后才从两个年轻人嘴里知道,他们遇到两拨人火拼的那天早晨,几人被冲散,各自回了员工楼,其实并没有顺利逃脱,靳序知肩膀中弹了,但他没说。当时没有药品了,他不想引起恐慌,也做了打算,以为他能在帮助群众撤离后,退到前线外最近的阿布萨利姆市诊所。
林羌在家等了两天,等到了他身亡的消息。
想到这里,林羌眉心朝中迅速地聚拢一下,抿着唇吞了两口气压进嗓子,才又挤出一句:&ldo;没有公开。&rdo;
搜索利比亚撤侨,没有伤亡,没有,伤亡。
靳凡用拇指抹平了她隆起的眉头:&ldo;这是他自己的意愿。&rdo;
林羌木然。
靳凡早释怀了:&ldo;还有没有。&rdo;
林羌低头,突然失声。
&ldo;还有没有。&rdo;靳凡又问,还去寻她眼睛。
林羌抬起眼皮正对他的双眼,再开口时似乎也已经释然:&ldo;有。&rdo;
&ldo;什么?&rdo;
林羌牵紧他的手:&ldo;你明天陪我去医院时能顺便做一个检查吗?&rdo;
靳凡停顿一下,看她冻红的鼻尖,再看看没有停止趋势的暮雪,牵着她往楼门走。
林羌被他牵着也不放弃询问:&ldo;能不能做。&rdo;
&ldo;早预约了。&rdo;
&ldo;早?&rdo;
靳凡&ldo;嗯&rdo;了长长的一声,边回想边回答:&ldo;你说你胆小之后。后来有事耽搁,一直改期,前几天确定在你复查那天,去查一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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