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屋吧>我国古代有玫瑰吗 > 第110章 坐困围城（第1页）
第110章 坐困围城（第1页）
入夜，清军停止了炮击，连续多日的激战让明军伤亡惨重，同样也令轮番上阵的清军难以继续下去。多尔衮和杜度等人商议了之后，决定连晚上的骚扰行动都不用了，让自己的部下士卒好好休息一夜，以图明日彻底围歼明军。
对于沉浸在作战中的天雄军而言，不够分量的骚扰只会让他们保持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戒备状态中而无暇思考自己的处境，反倒是在激战后的放松，倒是有可能唤醒他们心中潜藏的恐惧进而自行崩溃也说不定……也许明日再接战时，明军也许就不会如以前那般势若疯虎了吧，在这种考量下，清军作出了不出击的决定，也让几近崩溃的明军士兵借机好好休息了一夜。
踩在已经被鲜血染得黑红的土地，衣衫尽被血染的卢象升一路巡视着营地防御工事：用车厢和夯土垒成的两道羊马墙在清军一下午的炮击下，已经变得跟纸糊了一般，到处都是缺口、漏洞，有的地方甚至是连段坍塌；费了极大功夫挖掘的壕沟也被倒下的夯土墙填埋了大半；所有的火炮都在下午的炮火覆盖中被摧毁，整个炮队只剩下几尊吓唬人的虎蹲炮还勉强能用……
接着卢象升又领着麾下诸将到营地里医帐抚慰伤兵，穿过混乱不堪的大营，一眼就看到营地一侧那临时撑起、十几顶大帐篷连成一体的篷架内，不断有医士和抬担架的人一会弯腰，一会起身、匆匆忙忙地奔来奔去……
卢象升走进了四面敞开的蓬架内，在摇曳的火把下，许许多多的伤员肩并肩、头对脚地躺着，地上只有一层破布衬着，挨得极近的伤员们伸开四肢平躺着，一排排的躺在地上望不到尽头。有的人躺在地上直挺挺地一动不动，更多的则是在不断地扭动着身躯吟呻着，担架被抬起抽离时振动到了伤兵创口时那些伤兵尖叫出来的叫骂声不绝与耳。
医帐内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沥下的鲜血迹、碎肉骨块、脏兮兮的绑带，空气中夹杂着汗臭味、腥血味、没洗澡的身体发出的体臭味和粪尿味，即使是腊月，挑开的医帐内也一直湿蒙蒙的，这些难闻的气温混合着氤氲不散。
不多的十几个医士在这些躺地的伤员们穿行奔跑，经常会踩到伤员，但这些伤员却没有对医士尖叫乱骂，只是目光呆滞地朝上看着，等着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正在死去的自己。
卢象升小心的向前走了几步，却觉得在这里比自己在战场厮杀还要艰难万分、心如刀割。
卢象升泪流满面，盈眶的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止步不前，突然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袍脚摇了摇，嘶哑的声音声音在叫唤着，“——水！求你了，医士，水！看在我眼已经瞎的份上，给我一口水吧！”
卢象升蹲下身，手指颤抖着从紧紧拉着他的手里把袍脚扯了回来，然后一只手握着那伤员的手，另一只手从腰间取下水囊，抵到那伤兵已经干裂的嘴唇上，咕咚咕咚——那伤兵喉结滚动着大口吞咽囊中清水，卢象升则看到那伤兵一双眼睛蒙着的白布已经被溢出的鲜血紧紧粘连在脸上，腮边的胡须已经被鲜血凝固得僵直。
“……水？！”旁边躺卧的伤兵听到了水声也扭过头，然后看到了泪流满面的卢象升，突然大叫道：“……是大人！是督臣大人！！督臣大人来看我们了！！”听到那人声音中竟然还带有惊喜的成分，卢象升忙转头抬手搵泪。
医帐内，见到老大人竟然亲自来看他们了，与卢象升已是恩同父子的天雄军诸将士挣扎着起来想向他行礼。看到一个个曾经生龙活虎的汉家男儿被他卢象升害成了奄奄一息的待死伤兵……自觉罪孽深重的卢象升朝着这些浴血的将士们跪下了自己的膝盖。
“督臣！”
“老大人！！万万不可啊！”
“大人！这是要折杀我等么？快快扶起老大人来！！”医帐内所有人见到大明一品高官，掌管天下兵马的督臣竟然向一群丘八跪下，全部都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
“将士们……。”卢象升的声音有些哽咽，努力清了清嗓子后，卢象升又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用自己最大的声音说道：“将士们，大明的将士们，今天的惨败，与你们无关，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等到了安金的地方，老夫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是现在，老夫还有一个使命，那就是带你们回家，带你们到安全的地方，请你们自觉遵守军纪，听从我的号令，明日让我带你们……，回家。”
医帐内外数以千计的明军败兵鸦雀无声，只有卢象升略带沙哑哽咽的声音在营地中回荡，“将士们，不要放弃希望，为了你们家乡的亲人，为了你们家里的妻子，孩子，父母，请不要放弃生的希望，重新拿起你们的武器，挺直你们的腰板，你们今天的英勇足以荣耀史书，我卢象升无以为抱各位的忠勇，待明日让老夫带你们杀出重围，咱们一起——回家！”
说到了最后的‘回家’两个字，卢象升情不自禁再次淌下了浑浊老泪。
“督臣——”无数的大明将士也默不作声伏地流泪，压抑的明军营地里一片啜泣哽咽声。
卢象升敛起长袍，抹去脸上泪水，扬着脸走出医帐，哽咽着向刘钦吩咐，“去传令，让百总以上级别的将官都到我帐前侯命，准备明日一早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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