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天刚擦亮,金潇便翻身起床,侧耳听了一下,夏括那边却没动静,她穿好衣服,踮着脚尖探过屏风去看,却了无人踪,只见原先铺地上的床褥已经叠得整齐放在桌子上,应该是已起床出门去了。自己肋骨断了,可怎么最近连耳目也不灵光了,又见洗手架上,放着口杯水盆,犹自冒着热气。金潇心中感动,对着镜子梳洗一番后,悄悄打开门。
她探头出去,正好见到夏括提着早点上来。夏括笑道:“你醒了?快吃点东西吧。”
两人回客房,夏括在桌上打开包裹,对乖乖坐好的金潇道:“这是他们这里的有名小吃,驴肉火烧和糖麻叶。你尝尝看。”
金潇笑道:“好呀,你也一块吃!”
夏括道:“我吃过了。”
金潇却不依,捏起一个糖麻叶塞给他,说道:“你陪我再吃一个。”
夏括无奈,接过糖麻叶说:“小心。罐子里面是米粥,热汤烫嘴。”
金潇小心翼翼的打开罐子,勺子搅动之下,里面的薏米粥冒着热气,舀起一陶勺来,樱唇撮起,轻轻吹了几口,米香扑鼻。食指大动的金潇左咬一口驴肉火烧右就一口粥,那火烧薄皮酥脆,里面夹层的驴肉油而不腻,再缓缓吸吮一口薏米粥,一股清香顿时在舌尖久久萦绕,不逊兰荪。
金潇赞道:“好好吃!”
夏括看她吃得眉飞色舞,笑道:“好吃你就多吃些。这些都是你的。”
金潇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夏括见她虽下筷如风,但吃相却端庄,让人睹之悦目。看来只有脸好看,怎么样都好看。
金潇吃完早点,又茶水净了口,笑道:“我们这就上路吧!”
夏括早已将行李收拾停当,闻言却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真的都收拾好了么?”
金潇晃了晃手中的包裹,道:“早就收拾好了”
夏括沉吟了一下,缓缓踱到门边,背朝着金潇说道:“我在外边等你,你全都收拾好了再出来吧。”说着走出门外,继而反手带上了门。
金潇大惑不解,又检查了一番,突然瞥见自己峰峦高耸,峰尖微颤,这才省起自己忘了束胸。
她面红耳赤得身子都酥软了,心中想道,糟了!刚才摇来晃去的,什么动静都叫他瞧见了!
半晌,金潇才低着头出了门。
夏括双眼在她胸前一扫而过,却仿佛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似的,说道:“走吧!”
金潇哦了一声,像个怯生生的小媳妇一般,跟着夏括下楼去了。
金潇像是找到了如何快步疾走不震动胸背的方法,一步迈出,先是脚后跟着地,然后是脚弓、脚掌,最后是脚趾,双足交替走直线,抱着肩膀夹住固定的木棍,这样倒是解决了大部分的震动。脚程加快的他们,下午时分便出了山谷,进了赞皇县境。
然而一路行来,只见乡野田间,路边道旁,空无一人,不时见倒毙的牲畜。凄风秽臭扑面而来,处处哀声不绝。万万没想到,瘟疫蔓延会如此之快,正当他们想原路返回时,赫然发现来时的山路已经被官军封锁戒严,任何靠近的行人不论病人、常人全部格杀。
没有办法,被射回的民众只得踏入疫区。其实当地仅仅是出现了倒毙的牲畜,所谓的腥风秽臭是前几日清军的屠戮所致,可是致死率极高的鼠疫早已人云亦云,谈之色变。一旦出现可疑的症候迹象,立马风声鹤唳,纷纷再次逃亡,人们为了躲避看不见的死神,不由抱团取暖,寻求官府的帮助。
此时,夏括早已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口罩(撕了一块布巾为二,然后层叠缝连而成)和手套,递给金潇,让她掩住口鼻,护好双手。然后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嘱咐警示金潇鼠疫的严重致死率和传播途径:
“……鼠疫传播途径主要有四条:1.鼠蚤叮咬,经鼠蚤传播,鼠蚤叮咬是主要的传播途径;2.经呼吸道飞沫传播,通过呼吸、谈话、咳嗽等,借飞沫形成“人→人”的方式传播,并可造成人间鼠疫的大流行。3.皮肤感染,经皮肤传播,剥食患病啮齿动物的皮、肉或直接接触患者的脓血或痰,经皮肤伤口而感染。4.消化道感染,人吃了未彻底煮熟的染菌肉而感染。所以见到可疑的病患人群,不要与之身体接触,不要让他近你身。给——拿好木棒!”
夏金两人就这样严丝合缝地踏入了疫区,路上经过数个村庄,俱是人丁全无。不明就里的夏括动容道:“鼠疫之烈,竟至于斯!”走了半个时辰后,只见路上的人慢慢涌动多了起来,不一会竟有好几股难民汇成人流,俱往赞皇县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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