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雨仙山,霍诏严只剩下一点朦朦胧胧的印象,是个山好水好民风淳朴的好地方,其他一概不记得了,更不记得小夏至。
他是从一个报纸上知晓的雨仙山,上面讲述了当地小朋友上学的困难,以及人民生活的困苦。霍诏严便给当地捐款修路造桥,建造学校。那会的他年轻、精力旺盛,所有事情都喜欢亲力亲为,盯进度盯得很紧。路和学校修好后,他还带了许多物资亲自去瞧。
夏至那会连电视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电影明星。学校老师高兴地通知他们,今天有好心人哥哥来给他们送衣服送课本,希望大家要乖乖的。
夏至家里就剩他一个,借住在老村长家里。山里人养孩子养得糙,深秋里夏至也仅穿了一件秋衣、一件薄毛衣和一件洗得发白的外套,全都被好几家小孩穿过,现在轮到他穿了。
霍诏严走进教室时,夏至正在用外套袖子擦着被冻出来的鼻涕。
擦着擦着,他愣住不动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也从没见过穿得这么干净的人。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一种羞耻感,放下手臂,躲在课桌下面,用另一只手努力擦着外套上的污渍。
全校所有的学生都是在一个教室学习,加起来拢共三十几个人,夏至在里面算大孩子了,按正常学生来讲,他应该上五年级了。不过山里能够吃的东西很少,营养跟不上,他看起跟二三年级的小孩差不多。
霍诏严给每个小朋友发了新书包、新文具,还有新羽绒服。
夏至摸着外面的包装袋子,拆都舍不得拆,只敢轻轻地摸着塑料包装。
发完这些东西,已经到了午点,霍诏严考虑得很全面,不仅送穿的用的,还带来了许多大米和猪肉。
小朋友们早闻到食堂传过来的肉香味,老师一说下课,全都跑着向食堂冲。
夏至跑不过他们,落在了最后头。
反正会有他的那份,他也不急,脚上的鞋子有点大,他怕跑掉了,一步一步小心地走着。
“小朋友怎么不去吃饭?”
夏至的小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牵住,同时他还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他认得那个袖子,是那位姓霍的哥哥。
他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也不好意思跟他说话。
霍诏严牵着他到食堂,跟他一起排在队伍末端。
终于轮到夏至打饭,霍诏严松开他的手,他松了口气但又有点失落。
食堂里只剩下两个位置了,夏至放下餐盘,刚坐下准备拿起勺子,就看到霍诏严也拿着餐盘过来了,他没想到,霍诏严竟然也会跟他们一起吃饭。
夏至把手塞在腿间,并不想拿出来,让霍诏严看到他的脏手。老师上课讲过,小朋友们要注意卫生,吃饭前要洗手,不过大家学是这么学的,真正做起来却没人这么讲究。老师也管不了这么多,他们山里人,没几个吃饭前会正正经经地去洗手。
霍诏严也没洗手,可夏至偷瞄到,他的手很干净,不像自己,还有黑色的墨迹。
霍诏严吃了两口,疑惑地问自己身边的小朋友:“你怎么不吃?”
夏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但他想等霍诏严先吃完离开。
霍诏严看他是个闷葫芦,将他抱着放在了腿上,拉过他的餐盘到自己面前:“小朋友不吃饭可不行,来,张嘴,啊——”
夏至没想到霍诏严会这么喂他,一下子红了脸,慌乱地张开了嘴。
是一块红烧肉,好吃得夏至差点没把舌头也吞下去。
“这才乖嘛!”霍诏严满意地又给他塞了一勺子米饭。
俩人就这样吃完了午饭,霍诏严对夏至的配合很满意,问道:“吃饱了吗?”
夏至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刚刚一直小心地吸着鼻子,生怕会在霍诏严面前流鼻涕,可最后鼻涕还是流出来了,他崩溃了。
这一哭,全食堂的人都看向了他们,霍诏严一阵尴尬,以为是自己惹小朋友不高兴了,忙抱着他躲到外面去哄他。
“怎么哭了?是不是哥哥逼你吃饭不高兴了?”
夏至摇头,脸蛋尽量离霍诏严远一些,怕自己把他衣服弄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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